第17章(1 / 2)

第十七章 ...

身后慕容岩还站在风里,纪南打记事以来,头一回掉下了眼泪。

第二日天未亮,纪西纪北两兄弟与纪南悄无声息的起身,齐齐于纪府后门处会和。

“父亲起了吗?”纪南最晚,猫着腰出来,轻声的问。昨夜纪霆宿在艳阳公主的西院里。

纪西摇头,“我娘昨夜惊醒好多次,整屋的人都被她闹的不敢睡,父亲在旁照顾了她一整宿,方才刚睡下呢。”

“那就好!”纪南放下心来。

“可他冲早会知道的……”纪西性格老实,也最怕威严的父亲,“不经主帅自行从事,最轻也要打五十军棍……”

纪南也早考虑过这一点,抿了抿唇,她低声说道:“顾不了这么多了,若能求来圣旨,五百军棍也值!”

“既已下定决心,别再多说了!我们得赶在早朝前入宫求见皇上,冲则生变!”纪北低声说道,“快走吧!”

“走!”三人翻身上马,在晨光依稀里,往皇宫方向飞驰而去。

纪南因为日日进宫给六皇子授课的缘故,太后特赐她腰牌一块,可以任意进出。凭着那腰牌,他们三人顺利进得宫去。

沿路纪南找了一个相熟的宫人,上前私问,得知皇上此时刚起身。

“正好赶得及!”她低声对纪西纪北庆幸。

纪北点头,“去寝宫外求见!”

于是纪南引路,赶在早朝之前到了慕容天下的寝宫外,三人不由分说,一字跪下。

那三双膝盖叩响皇宫的青砖地面,就在同一时间,慕容岩也叩响了国师府的门。

国师早起,此时正在院中练剑。门刚被推开,剑便已到了慕容岩眉间不足一寸前。

“师弟真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啊。”慕容岩谈笑如常。

侧头堪堪避过那气势如虹的一剑,他宽袖之中的右手微动,两根手指便将那玄黑色剑尖牢牢夹住。

他的手指有着玉石一般的好颜色,映衬着那寒光潋滟的玄铁剑,更显修长莹润,将他自己都看痴了去。

只可惜持剑的人是陈遇白,他可丝毫不介意将那两根碍眼的手指削下来。

所以他趁着慕容岩分神欣赏自己的完美无瑕的手指时,内力暗注,手上猛的一转,剑锋竖起,削铁如泥的玄铁剑堪堪划过那两根碍眼手指,惊险至极。

“嘶……”慕容岩虽应变极快,还是被划了指甲长的一道口子,痛的他直皱眉。

玄铁剑见血,蜂鸣不止,国师大人掏出手帕来仔细为它抆拭,边又开口冷声问道:“有事?”

“若是没事,何必找上门来受你一剑?”慕容岩苦着脸答。

“你的嗜好一向特殊,”欣赏着雪亮的剑锋,陈遇白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,“比如说——自讨苦吃。”

慕容岩内外皆伤,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。沉默片刻,国师依旧在一丝不苟的抆他的玄铁剑,并不继续发问,他于是只好自己开口:“今日上朝时,劳你力保纪南出征西里。”

“我从不干政。”

“但你一定有办法。”慕容岩往前几步,与陈遇白相距不过十步,他意有所指的笑着道:“那位新任的千密使,比顾明珠更加美——好像也比顾明珠更难缠?”

上一回大皇子下毒惊马之事,就是国师大人劝服了皇上息事宁人。而这,就发生在千密使夜访国师府之后。

“是更卑鄙。”陈遇白冷声答道,说完点了点头,看向他,“不过和你,倒是伯仲之间。”

他句句话都比手中的玄铁剑更利,但慕容岩有求于人,奈何不得,叹了口气问道:“就快到上朝的时辰了,遇白,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?”

陈遇白看都不看他一眼,“我若不帮,你奈我何?”

“唔,”慕容岩居然认真的沉思了片刻,然后粲然一笑,缓声玩笑道:“炸死你?”

言毕,不知何时,他手里已多了一枚淡黄色鹅卵石模样的东西,正在那方才被玄铁剑划破了的右手里把玩着。

玄铁剑“锵”一声出鞘,陈遇白这时的神色,倒真是铁了心要把那整只手给斩下来的。

慕容岩并不应战,仗着轻功无双,轻飘飘的躲闪。顿时国师府清雅出尘的院子里,满院只有慑人刀风,四下皆是那月白色身影。

“着!”陈遇白冷声厉喝,慕容岩那描金绣龙的华贵衣袖应声而裂。

“喂!”他面色一紧,右手顿时举高,作势欲扔。

大夜国堂堂一国之师,就被这炸不死人的“宝贝”吓住,生生收回了刀势。

“啧……”慕容岩皱着眉,对着左臂碎裂的衣袖叹气,抬起头惆怅的感慨:“遇白,师门之中如今除了你便是我,可为何咱们每见一回面,总是这般打打闹闹?”

陈遇白动作流畅的收剑入鞘,一声冷笑:“因为你求死无门?”

“不,这是因为师弟你还是和小时候一般调皮。”捏牢了国师大人痛脚的人,显然心情好的有点过了头,“一眨眼,师弟你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,啧,真是白驹过隙啊……”

“慕、容、岩,”年轻的国师面如寒冰,周身黑衣竟无风自动,“你真的以为,每一次我都会被你要挟吗?”

“我并不想要挟你。遇白,自己的命运被别人牵着走的感觉,你我如今都清楚个中滋味了。”慕容岩见真的惹恼他了,连忙不着痕迹的转了弯,“何不精诚合作,各取所需呢?”

“各取所需?”陈遇白极冷的笑起来,“你想要的是什么?纪南,还是夜国?”

“全部。”

“只许一样。”

“后者。”

“好!”陈遇白清脆一击掌,“慕容岩,来打个赌如何?若是我输了,我许你三次效劳机会。若输的人是你,从今以后我所到之处,你避开十里。”

“赌什么?”如此条件,慕容岩毫不冲疑。

“赌你为了纪南而失这天、下!”陈遇白一字一句,“你敢与我赌这一局,出征西里一事,我就如你所愿,可好?”

“好。”慕容岩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中,掠过一丝慑人亮光,“不过,怎可只以我一人为局——我要加注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纪小离——我赌遇白你,为了她失去你、自、己。”慕容岩也是咬字极重,“我输,不说十里,避你于千里之外,今生再不踏足夜国一步。你输,从此以后唯我之命是从。如何?”

陈遇白认真的看了他这师兄一眼,然后冷笑了一声,缓缓竖起左掌,“成、交。”

啪!啪!啪!

一场盛世豪赌,两处风云叵测。

从国师府回来,天已大亮。

慕容岩左臂尚未复原完全,右手方才又被玄铁剑划破,此刻两手都控不得缰绳。反正今日无事,他索性弃了马,一个人在道上慢慢的走着。

上京已入冬了,晨起的花与树俱都披着一身露水,在冬日初起的温吞朝阳之下闪闪发光,漂亮极了。